都来跟我说话嘛!都来问我问题嘛!

碎片7

 @NUTTY FRUITCAKE 


“可以拜托你再重复一遍转诊病人的状况吗?”医生彬彬有礼地请求。

“病历显示这名21岁的重症肌无力患者自10岁起就卧病在床,相关的诊疗记录到15岁那年为止,前天被人发现未着寸缕出现在施工中的地下室墙壁内,浑身上下有12处骨折,怀疑精神存在问题……”

“所谓的‘精神存在问题’具体是指?”医生抬起了脸,护士注意到医生的虹膜又散又淡,透着一种古怪的扭曲感。

“他不停地说:‘我只是在地里面游泳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人了,不要碰我,我一会儿就好。’”

“我已经等不及要见到他了。”医生高兴了起来。


这所疗养院只接待两种病人,一种是身体濒死之人,一种是精神濒死之人。随处可见接受过或仿佛接受过脑叶白质切除术、散发腐臭气味,一动不动坐在阴影之中的躯体或是行尸走肉;在这里一切都灰蒙蒙的,最难听到的是人话,没有条理的呓语和敲击硬物的声音则要多少有多少。

就连医护人员一般也不能长时间忍受与这些病人相伴,只有年轻有为、慈悲为怀的乔可拉特医生愿意在此驻留。

在疗养院工作过的一名护工,在新千年的第一个十年后研读了医科之后,才突然意识到,当年乔克拉特医生在那些开颅手术中拿出可怕的认真仔细避开的是痛觉神经。而且他们从前也是个病人的麻醉师,给手术病人注射的“麻醉药物”中,没有一样是真正意义上的麻醉药。

他们可爱的业余麻醉师塞可。

想明白这件事之后,他一个晚上没能睡着觉。


造成乔克拉特东窗事发的契机是消防检查。

前来检修水龙的修理人员听到一墙之隔的病房里有个女性精神病人一边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我爱您呀,乔克拉特医生——!请您看看我,看看我!”,一边用磨尖的手骨猛戳床铺。

究竟是经受了什么样的治疗,才会让病人啃去自己皮肉,将白骨当做武器攻击一块床垫?

更何况在随后的调查中,发现她并不是登记在册的病人,而是前来探望病人的家属,并且曾是一位颇有名望的已婚钢琴师。

当把主犯乔克拉特带到单向玻璃后面叫她指认的时候,本已恢复正常的钢琴师突然嚎叫一声,扑上去亲吻玻璃上医生的形象。

而从犯塞可——造成的反应就更激烈了,调查员们简直要怀疑这不是个女人,而是一只幼崽受到威胁的母老虎。

“我什么也没有做,她是自己溜进我的房间自残的。”塞可委屈地陈词,“我觉得她可能滥用了药物。”

这件事情虽然以女钢琴师体内检出多种违禁药物过量、乔克拉特和塞可无罪释放而告终,但公众和警察都开始不可避免地注意到这所邪门的疗养院里正在发生的一些事情。很快院方就找了个医疗事故的由头打发了乔克拉特和他的医生前途,而女钢琴师也迅速而悄无声息地去世了。

另一方面,好消息是,见不得光的世界里对医生的渴求简直永无止境,永远都会有人需要乔克拉特和他的好搭档塞可。


在乔克拉特无照行医的黑诊所里,塞可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答案是:决定性的意义。

比方说——假如你的脚趾被弹簧刀划烂,没有得到及时处理,爬着来找乔克拉特:如果塞可看你不顺眼,就会递给医生一把锯,那就只能请你抓紧时间和脚趾最后见一面;如果塞可觉得你有趣,就会消毒最好的器械端来,那么恭喜你,你以后绝对不会落下残疾,但是从今往后哪怕只是在梦里看到这对怪人从街边路过,你都要咆哮一声浑身大汗地痛醒;如果塞可认为你特别有趣,恭喜你,你的余生就将在诊所后面的实验台上度过;反之,如果塞可视你同蝼蚁,你就会得到最普通的治疗。

因为乔克拉特是个好奇心特别强的医生,他的好奇心强到无论什么事情都想尝试,导致在决策的时候反而特别犹疑和举棋不定,而且做出的决定也不见得特别合适。塞可与他正相反,塞可是个依靠野性直觉的人,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

被黑色安息日发出的“箭”射中而逃掉的人也不是没有,塞可就是其中一个;被射中而双方——射出箭矢的一方和中箭的一方——都没有察觉的情形,则正是乔克拉特所遭遇的。

他们像那个有名的理发师和他楼下的馅饼店老板娘一样,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快活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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